中國藏族網(wǎng)通

法藏敦煌藏文本P.T.449號《般若心經(jīng)》研究

來源 : 《敦煌學輯刊》2012年02期    作者 : 才讓    發(fā)布時間 : 2020-11-10
字體 :

要:敦煌藏文佛典P.T.449號《心經(jīng)》是歸義軍時期翻譯的, 譯者曲吉嘉措 (法海) , 也許與法成的弟子法海是同一人。P.T.449號《心經(jīng)》屬于大本類, 與《甘珠爾》本所收的兩種譯本之間有差別, 是一個獨立的譯本, 而且只見于敦煌寫本之中。通過比對, P.T.449號與漢文異本《心經(jīng)》最為接近, 但有些地方又有明顯的不同, 而且P.T.449號中一些較為獨特的語句和表達形式卻與現(xiàn)存的一些梵文本驚人地一致。因此, 題記中的“rgya dpe”, 可能指的是梵文本。

關鍵詞:敦煌;藏文;《心經(jīng)》;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以下簡稱《心經(jīng)》) 高度凝練了佛教般若性空之教義, 簡潔的文字蘊含著甚深廣大之佛理。《心經(jīng)》是世界上大乘佛教信仰地區(qū)流傳極廣的經(jīng)典, 并出現(xiàn)了大本、小本等不同的版本1?!缎慕?jīng)》亦深受藏族社會之重視, 是信徒日常誦念的經(jīng)典之一。

一、《心經(jīng)》之藏譯本

《心經(jīng)》在吐蕃時期就已翻譯成了藏文, 而且是當時影響較廣的佛教經(jīng)典之一。敦煌藏文文獻中多種《心經(jīng)》寫本的保存, 為我們了解《心經(jīng)》在吐蕃時期的流傳情況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現(xiàn)傳世的藏文《大藏經(jīng)》中只收有兩種《心經(jīng)》譯本, 皆屬于大本。其中第一種譯本, 據(jù)《布頓佛教史》中的《大藏經(jīng)目錄》載, 《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由仁欽德 (rin chen sde, 意譯“寶軍”) 及沙門南喀 (gnam mkhav, 意譯“虛空”) 等合譯。查拉薩版藏文《大藏經(jīng)》所收此種《心經(jīng)》譯本, 上有翻譯題記, 云:“班智達毗瑪拉米扎 (無垢友) 和譯師比丘仁欽德翻譯, 并由譯師格洛 (dge blo) 和南喀 (nam mkav) 等校訂而為定本。復次, 后世又按寫在吉祥桑耶隆吉珠貝寺 (dpal bsam yas lhun gyis grub pavi gtsugs lag) 格杰謝瑪?shù)?(dge rgyas bye ma gling 桑耶寺佛殿名—譯者) 墻壁上的 (梵文本) , 予以校訂?!?仁欽德是吐蕃時期的譯師, 南喀疑是“南喀寧波” (gnam mkhav snying po) 的簡稱, 其姓氏為“努”, 同樣是前弘期的譯師。這部《心經(jīng)》自翻譯成藏文以后, 曾經(jīng)過了兩次大的修訂, 一次是在前弘期, 一次是在后弘期。目前所見, 亦非其初譯時期的面貌。這一譯本在后弘期最為流通, 至今依然。第二種譯本, 據(jù)北京版《大藏經(jīng)》, 亦屬大本, 無譯者題記3。

目前所知, 敦煌藏文寫本中《心經(jīng)》的譯本大致有四種:

第一種, 如P.T.449號寫本, 屬大本類, 可稱之為大本甲。P.T.449號為卷軸本, 前三行的開頭的幾個字殘缺外, 其余內(nèi)容完整。并有梵藏對照的經(jīng)名, 藏語為:“vphags pa (shes rab kyi) pha rol du phin pavi snying po bam po gjig go”, 漢譯為:“圣般若波羅蜜多心要一卷”, 該本與《甘珠爾》本所收兩種譯本之間有差別, 是一個獨立的譯本4。

第二種, 如P.T.457號, 同樣屬大本類, 可稱之為大本乙。P.T.457號內(nèi)容殘缺, 首尾不全。經(jīng)比對發(fā)現(xiàn), 此寫本正好與《甘珠爾》中有題記的《心經(jīng)》譯本基本相同, 可以認定是吐蕃譯師仁欽德等人所譯者。

第三種, 屬小本, 如P.T.451—456號, P.T.464—P.T.486號, 皆是。此種小本在敦煌藏文《心經(jīng)》寫本中數(shù)量最多, 是吐蕃時期極為通行的本子。而且大多數(shù)寫本上有抄寫題記, 顯見是做功德、法事時常用的。該寫本開頭有梵藏對照的經(jīng)名, 可能譯自于梵文本。其內(nèi)容與玄奘的漢譯本大致相同。后世《甘珠爾》中亦未收此種譯本5。

第四種, 屬于音譯本, 即藏文拼寫的漢語《心經(jīng)》。如P.T.448號等, 是玄奘漢譯本之音譯6。

二、P.T.449號寫本的題記研究

P.T.449號《心經(jīng)》的末尾有譯經(jīng)和抄寫方面的題記, 為我們研究其翻譯的時間等提供了線索, 現(xiàn)轉(zhuǎn)寫、翻譯如下:

to seng lyog dge slong myeng chos kyi rgya mtshos/ rgav gyi dpe las bsgyur te vgo mjug bsnan bav/ bdag vi su pa bris pa vo/7

譯文:“都僧錄、比丘聶·曲吉嘉措 (法海) 按梵文本 (?) 翻譯, 并加了首尾。由達俄肅巴抄寫。”8

這段題記內(nèi)容雖然不多, 但卻十分珍貴, 提供了重要的歷史信息。其中的“to seng lyog”三字不是藏語, 吐蕃時期常為翻譯漢語的一些術語而拼寫出新字, “l(fā)yog”字即屬此類, 現(xiàn)今藏文中沒有這樣的拼寫法?!皌o seng lyog”應是漢語“都僧錄”的音譯?!岸忌洝?(to seng lyog) 為僧官名, 亦即聶·曲吉嘉措擔任的僧職。據(jù)敦煌藏文P.T.1129號《庫公布致僧錄司賚稟帖》所載, “都僧錄”應是“河西都僧錄”的簡稱。P.T.1129號原文作“ha se to sing lyog”9, 過去曾譯為“河西道僧錄”, 認為“to sing lyog”是漢語“道僧錄”的音譯。筆者以為藏文“to”應是漢語“都”的對音, 如藏文音譯“都督”時, “都”同樣作“to”?!癶a se to sing lyog”應譯為“河西都僧錄”。P.T.1129號中的“都僧錄”的拼寫法與P.T.449號完全相同?!岸忌洝钡牡匚徊坏? 如P.T.1129中尊稱都僧錄為“ston pa dpal sing lyog ched po”, 可譯為“導師吉祥大僧錄”, 顯示出其身份的尊貴。據(jù)《敦煌學大辭典》及有關研究, “都僧錄”一職出現(xiàn)于歸義軍時期, “歸義軍時揉合歷史上各種僧官制度, 取僧錄為最高僧官的副貳或?qū)賳T之義, 于教團特設僧錄一職, 稗其專司僧尼戒碟等僧務。”10如P.3553《太平興國三年 (978) 四月應管內(nèi)外都僧統(tǒng)鋼惠等牒》內(nèi)有“應管內(nèi)外都僧統(tǒng)辯證大師賜紫鋼惠、都僧正賜紫法松、都僧録賜紫道真等”的記述11, 可見都僧錄是歸義軍時期的高級僧官, 僅次于都僧統(tǒng)和都僧正, 名列第三。而在有些寫本中, 都僧錄排在都僧正之前, P.2054V《疏請僧名錄》中都僧錄排在都僧統(tǒng)和都僧正之間。都僧正和都僧錄的地位幾乎不分軒輊。

題記中的“rgya dpe”, 按《藏漢大辭典》, 是指“印度文字的書籍”。與“rgya dpe”類似的詞有“rgya gzhung”, 見于《布頓佛教史》等, 指“印度的論典”, 即梵文論著。藏文歷史著作中, “rgya dpe”亦指梵文經(jīng)典, 如“大校訂譯師念誦藏文經(jīng)典, 對照梵文本 (rgya dpe) 由班智達校訂?!?2藏譯梵文經(jīng)典的翻譯題記一般并不注明譯自“rgya dpe”, 譯自漢文佛典的往往又說明, 如《旁塘宮目錄》中對譯自漢文的典籍, 特別注明“rgya las bsgyur ba”, 即“譯自漢”, 但沒有使用“rgya dpe”一詞?!皉gya dpe”一詞, 如褚俊杰翻譯的那樣, 字面上也可理解為“漢文本”。下文中通過文本的比對, 我們試圖找尋此處“rgya dpe”的確指。

這位擔任過都僧錄的聶·曲吉嘉措是何許人呢?是吐蕃的人還是唐人呢?這樣一位譯師, 未見史書有點滴之記載, 后弘期編纂的譯師名錄中亦不見其名, 可謂湮沒無聞久矣。曲吉嘉措意譯為“法海”, “myeng”是其姓氏, 敦煌僧人名前無論漢蕃皆有置俗姓的習慣, 如吳·法成 (vgos chos grub, 現(xiàn)譯為“管·法成”) ?!癿yeng”字有可能是“myang”的誤寫, 而“myang” ( 娘氏) 是吐蕃之大姓13。筆者懷疑這位名曲吉嘉措 (法海) 的譯師, 也許與法成的弟子法海是同一人。理由是法海生活的時間正好在吐蕃統(tǒng)治敦煌至歸義軍政權建立的期間, S.5972《維摩經(jīng)疏》題記載:“河西管內(nèi)京城講論臨壇供奉大德賜紫金都僧政香號法鏡手記, 前后三會, 說此百法九遍, 接踵學徒。敦煌釋門講百法論大師兼釋門都法律沙門法海懇切傳授時。”法鏡 (又稱曹法鏡) 是法成的大弟子之一。S.1154《瑜伽論》卷五十四題記中亦有法鏡和法海之名。如果曲吉嘉措和這里的法海是同一人, 則可知法海從都法律升為都僧錄的, 都僧錄一職可能是法海擔任的最高僧職。法海也是法成的杰出弟子之一, 上述題記稱法海為“敦煌釋門講百法論大師”來看, 法海通達佛典, 能講經(jīng)說法, 在當時有較大的影響, 堪稱法成弟子中的中堅人物。

曲吉嘉措即法海能將別的文字的《心經(jīng)》翻譯成藏文, 說明其藏文造詣不凡, 極有可能他是一位吐蕃人。通過P.T.449號的這段題記, 使我們了解到了當時有這樣一位吐蕃的譯師, 也使湮沒于歷史之中達千年之久的人物, 再次為世人所知。

既然都僧錄一職設于歸義軍時期, 則P.T.449號《心經(jīng)》的翻譯也應在歸義軍時期, 即其翻譯年代至少是公元846年之后。另一方面, 說明歸義軍時期吐蕃僧人也有擔任僧職的。眾所周知著名吐蕃佛教大師法成在歸義軍時期留在了敦煌, 而且受到了當權者的敬重。按常理推斷, 法成必也有吐蕃弟子。正如鄭炳林指出的那樣:“吐蕃在在敦煌的統(tǒng)治結(jié)束后, 但是敦煌地區(qū)還有大量的吐蕃人生活在這里, 歸義軍政權為了團結(jié)這批吐蕃人, 樹立吳法成和尚作為他們的代表, 以穩(wěn)固歸義軍政權蕃漢結(jié)合的這一基礎;第二胡人在敦煌佛教教團中的地位得到進一步加強, 胡蕃僧侶結(jié)合把持敦煌佛教教團的局面開始出現(xiàn)。”14曲吉嘉措 (法海) 任都僧錄一職, 證明當時留在歸義軍政權統(tǒng)治下的有身份的吐蕃僧人不止法成一人, 而且當時敦煌僧界多有兼通漢藏梵三種及以上語言的高僧大德。尤其在歸義軍政權初期, 佛典的藏譯工作仍在延續(xù), 這方面似乎并沒有受政權更替的影響而停頓。敦煌地區(qū)的漢藏佛教文化并存相融的發(fā)展模式, 也正是法成大師及其弟子法海等人在敦煌生存的文化環(huán)境, 這也應是P.T.449號《心經(jīng)》翻譯的歷史背景。題記中的抄寫者“達俄肅巴”身份不明, 但從名字看不似吐蕃人。

三、P.T.449號與漢譯本之間的比對

《心經(jīng)》漢文本有多種, 據(jù)方廣锠的《般若心經(jīng)譯注集成》一書, 漢文《心經(jīng)》意譯本有十一種, 音譯本四種。日本《大正藏》收有鳩摩羅什、玄奘、法月、般若共利言、慧輪、法成、施護所譯《心經(jīng)》漢譯本七種, 還有一種音譯本15。而現(xiàn)存的梵文本亦有數(shù)種, 包括大本和小本16。

漢文本《心經(jīng)》中影響最大的是玄奘譯本, 但屬于小本, 在版本上與P.T.449號有別。上山大峻曾指出P.T.449的正宗分文字與敦煌藏譯《心經(jīng)》小本之間大致相同, 從而認為P.T.449的正宗分和《心經(jīng)》小本譯自于玄奘譯本。但這一看法受到了褚俊杰的質(zhì)疑, 認為P.T.449的正宗分和《心經(jīng)》小本不完全一致。但囿于當時學界對敦煌漢文《心經(jīng)》大本的了解, 褚俊杰還是認為P.T.449的正宗分來自于玄奘譯本, 只不過參考了已有的藏譯《心經(jīng)》小本, 與上山大峻的觀點不同之處是他認為藏譯《心經(jīng)》小本不是從玄奘譯本翻譯的17。

鳩摩羅什、法月、施護的漢譯本與P.T.449號出入較大18, 亦不在比對之列。智慧輪 (生活在唐代末期, 曾任長安大興善寺住持) 譯本屬于大本, 但我國歷代所編《大藏經(jīng)》未收, 只收在日本編的《大藏經(jīng)》中, 敦煌漢文佛經(jīng)寫本中亦無智慧輪譯本, 故翻譯成藏文的可能性不大。般若共利言的譯本譯自于貞元六年 (790) , 亦屬大本, 敦煌遺書中也發(fā)現(xiàn)有該譯本的一件抄本, 即S.6897號。

法成的漢譯本同樣只見于敦煌遺書, 屬大本。方廣锠認為譯自藏文本, 即依據(jù)了毗瑪拉米扎 (無垢友) 和譯師比丘仁欽德初譯, 并由譯師格洛 (dge blo) 和南喀 (nam mkav) 等做過校訂的譯本, 但是否如此, 需要與藏文本比對。如果法成的漢譯本譯自于藏文, 則曲吉嘉措 (法海) 無須重新將它翻譯成藏文。

異本《心經(jīng)》只見于敦煌遺書, 據(jù)方廣锠研究有七個號。日本的上山大峻、竺沙雅章等認為異本《心經(jīng)》屬法成譯本的變異, 方廣锠以為非法成譯本, 定名為“異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19, 并指出:“該經(jīng)僅見于敦煌遺書, 因此, 它的翻譯者大約也是一個敦煌的僧人吧!所用的底本是藏文, 還是梵文?這需要進一步的研究。”20因此, 我們選般若共利言、法成的譯本, 及異本《心經(jīng)》與P.T.449號藏文本進行比對, 以尋求P.T.449號藏文本是否依據(jù)漢文本翻譯的。同時, 對P.T.449號中一些特殊用句, 參考現(xiàn)存梵文本的內(nèi)容, 加以比對。所用漢譯本之版本以方廣锠??北緸闇?。

P.T.449 號之轉(zhuǎn)寫 (標號是原寫本上的行數(shù)順序) 、譯文與其他漢譯本之間的比對、分析如下:

1. (rgya gar) skad du a rya (phrad) nya pa ra (myi) ta rti da yav/ bod skad du vphags

2. (pa shes rab kyi) pha rol du phyin bavi snying po bam po gjig go/ thams cad mkhyen pa la (phyag vtshal lo) /

翻譯:梵語為:阿雅帕羅聶波羅蜜多帝達耶。藏語為:帕巴喜饒吉帕若都行貝寧波 (圣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 一卷。向知一切敬禮!

經(jīng)文開頭有梵藏文經(jīng)名對照, 并向佛 (知一切是佛的尊稱, 又作一切智或一切知, 或譯為遍知、全知) 敬禮, 是為藏譯佛教經(jīng)典的普遍格式。而漢譯佛經(jīng)以“如是我聞”開頭。

3.de skad bdag gis thos pa/ dus gcig na sangs rgyas bog gav bam/ rgyal

4. (povi) khab/ bya rgod gyi phung po ri la gnas te/ dge vdun chen po tshogs mang po dang/

5.byang chub sems dpav sems dpav chen po phyogs dang/

P.T.449號翻譯:我聽到這樣的 (講經(jīng)) 語, 一時佛薄伽梵住王舍城鷲峰山中, 與大比丘眾, 及菩薩摩訶薩眾 (一起) 。

異本《心經(jīng)》:如是我聞, 一時薄伽梵住王舍城鷲峰山中, 與大苾芻眾及諸菩薩摩訶薩俱21。

法成譯本:如是我聞, 一時薄伽梵住王舍城鷲峰山中, 與大苾芻眾及諸菩薩摩訶薩俱22。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與大比丘眾及菩薩眾俱23。

以上句子中, P.T.449號藏文本中多了“sangs rgyas” (佛) 一詞, “薄伽梵”即佛的尊稱, 藏文譯經(jīng)中一般“佛薄伽梵”并用, 而且采用意譯?!氨≠よ蟆辈匚淖g為“bcom ldan vdas”, 意為“出有壞”24。而漢文佛經(jīng)中將梵語的“bhagavat”, 一般采用音譯。奇怪的是此處藏文將“薄伽梵”音譯為“bog gav bam”, 這是有違藏文佛經(jīng)翻譯的一般規(guī)律的, 也許此處的音譯, 來自于漢語, 即漢譯梵音“薄伽梵”的轉(zhuǎn)譯, 而不是直接譯自梵語的“bhagavat”。以下的經(jīng)文中, 又對“薄伽梵”采取了意譯。

以上內(nèi)容, 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法成譯本最為接近。其中“菩薩摩訶薩”也可譯為“大菩薩”。

5.de nas btsom ldan vdas/ chos

6.thams cad mnyam bar mngon bavi/ zab mo ting nges vdzin la vjug ste/ yang

P.T.449號翻譯:爾后世尊入于一切法平等顯現(xiàn)之甚深三摩地。

異本《心經(jīng)》:爾時世尊入諸法平等甚深顯了三摩地。

法成譯本:爾時世尊等入甚深明了三摩地法之異門。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時佛世尊即入三昧, 名廣大甚深。

上舉句子, 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與完全一致, 而與其它譯本之間差別較大。P.T.449號藏譯本之“chos thams cad” (一切法) 即異本《心經(jīng)》之“諸法”, “mnyam ba”即“平等”, “mngon ba”即“顯了”, “zab mo”即“甚深”?!叭胫T法平等甚深顯了三摩地”是異本《心經(jīng)》最具特征性的語匯, 不同于其它漢譯本的重要標志, 而P.T.449號藏譯本在這一點上卻與異本《心經(jīng)》驚人地相同。

7.de nas byang chub sems dpav spyan ras gzigs gyi dbang po/ shes rab skyi (kyi) pha rol

8.du phyin pa zab mor spyod pa vi tshe/ rnam par bltas na lnga phung de dag stong par mngon

9.bar mthong nho/

P.T.449號翻譯:之后菩薩觀世音自在, 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極為觀察, 顯見彼等五蘊為空。

異本《心經(jīng)》:復于爾時, 觀自在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體空。

法成譯本:復于爾時, 觀自在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觀察照見五蘊體性, 悉皆是空。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爾時眾中有菩薩摩訶薩, 名觀自在,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離諸苦厄。

上舉句子, 法成譯本中有“摩訶薩”, 而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中無。P.T.449號藏譯本之“rnam par bltas na”即法成譯本之“觀察”, “mngon”即漢譯本之“照見”, “l(fā)nga phung de dag”即“五蘊體性”。因此這部分, P.T.449號藏譯本, 與異本《心經(jīng)》、法成譯本間, 既有相同處, 也有不同之處。

9.devi dus na tshe dang ldan bavi sha rivi bu/ sangs rgyas byin brlabs kyis

10.byang chub sems dpav spyan ras gzigs gyi dbang phyug la gsol pa/ rigs

11.kyi bu vam rigs kyi bu mo dag/ shes rab skyi (kyi) pha rol du phyin pa la

12.spyod par vdod pavi tshe/ ji ltar bslab par bgyi/

P.T.449號翻譯:其時具壽舍利子, 因佛加持, 向觀自在菩薩啟請道:“若善男子、善女人欲學般若波羅蜜多行時, 應如何學?”

異本《心經(jīng)》:時具壽舍利子承佛威力, 白觀自在菩薩曰:“若善男子、善女子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者, 應云何修學?”

法成譯本:時具壽舍利子, 承佛威力, 白圣者觀自在菩薩摩訶薩曰:“若善男子, 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者, 彼當云何修學?”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即時舍利弗承佛威力, 合掌恭敬, 白觀自在菩薩摩訶薩言:“善男子, 若有欲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者, 云何修行?”

以上句子, 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最為接近, 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中的一個共同特征是有“善女人”, 而其它譯本中無“善女子”。法成譯本中的“圣者”、“摩訶薩”等詞語, 不見于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中。異本《心經(jīng)》中有“甚深”一詞, 而P.T.449號中則無, 這是二者的不同之處。

12.vdi skad gsol pa dang/ byang chub

13.sems dpav spyan ras gzigs gyi dbang po smras pa/ tshe dang ldan bavi sha rivi bu

14.rigs kyi bu vam rigs kyi bu mo dag/ shes rab gyi (kyi) pha rol du phyin pa la

15.spyod vdod pavi tshe/ rnam par bltas na lnga phung de dag ngo bo nyid gyis stong par

16.mngon bar mthong ngo/ sdug bsngal thams cad las vdas te/

P.T.449號翻譯:做如此啟請 (后) , 菩薩觀世音王說道:“具壽舍利子, 若善男子善女人, 欲學般若波羅蜜多行時, 若極為觀察, 則能顯見彼等五蘊因自性而空, 超越一切苦。

異本《心經(jīng)》:作是語已, 觀自在菩薩摩訶薩答具壽舍利子言:“若善男子、善女人, 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體空, 度一切苦厄。

法成譯本:作是語已, 觀自在菩薩摩訶薩答具壽舍利子言:“若善男子及善女人, 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者, 彼應如是觀察, 五蘊體性皆空。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如是問已。爾時觀自在菩薩摩訶薩告具壽舍利弗言:“舍利子, 若善男子善女人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時, 應觀五蘊性空。

以上句子中, P.T.449號藏譯本與異本《心經(jīng)》較為接近, 最明顯的是藏譯本中的“超越一切苦”即異本《心經(jīng)》之“度一切苦厄”, 而法成譯本中則缺此句, 般若共利言譯本中則置于前面, 順序不同。P.T.449號藏譯本之“rnam par bltas na” (若極為觀察) 相當于法成譯本之“觀察”、異本《心經(jīng)》之“照”和般若共利言譯本之“觀”。P.T.449號藏譯本之“ngo bo nyid gyis stong pa” (因自性而空) 同于異本《心經(jīng)》之“體空”和法成譯本之“體性皆空”。

16.vdi ni sha ri vi bu

17.gzugs stong pa nyid de/ stong pa vdi kyang gzugs/ gzugs dang stong pa nyid

18.tha dad pa yang ma yin/ gzugs dang yang tha myi dad do/ gag gzugs pa de stong

19.ba nyid/ gag stong ba nyid pa de gzugs te/ de bzhin du tshor ba dang vdu shes dang

20.vdu byed dang rnam par shes pavo/

P.T.449號翻譯:是故舍利子!色是空性, 此空性亦是色;色和空性亦非相異, 色與 (空性) 亦非相同;凡色即空性, 凡空性即色;受想行識, 亦是如此。

異本《心經(jīng)》:舍利子!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

法成譯本: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如是, 受想行識, 亦復皆空。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舍利子!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p>

以上句子中, 就內(nèi)容而言, P.T.449號藏文本多出“色是空性, 此空性亦是色”這兩句, 而且表達方式與上舉三種漢譯本有區(qū)別。這幾句在智慧輪譯本中譯為:“舍利子!色空, 空性見色;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是色即空, 是空即色;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5與P.T.449號藏文本較為接近。而現(xiàn)存的部分梵文本的這部分內(nèi)容卻與P.T.449號一致, 如林光明翻譯的梵文本為:“色者, 空性也;空性, 即色也;空性 (是) 不異于色, 色 (是) 不異于空性;凡 (是) 色, 她 (是) 空性, 凡空性, 它 (是) 色?!?6

20.vdi ni sha ri vi bu chos thams cad/ stong ba nyid gyi

21.mtshan ma ste/ myi skye myi vgog myi brtsog myi vphel myi vbri/ de lta bas na/ sha

22.ri vi bu stong ba nyid la gzugs gyang myed tshoar ba yang myed/ vdu shes gyang myed/ vdu

23.byed gyang myed/ rnam par shes ba yang myed/

P.T.449號翻譯:是故, 舍利子!一切法皆是空性之相, 不生不滅, 不凈不垢, 不增不減。是故, 舍利子!空性中亦無色, 亦無受, 亦無想, 亦無行, 亦無識。

異本《心經(jīng)》: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凈, 不減不增。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法成譯本:是故, 舍利子!一切法空性, 無相、無生、無滅、無垢離垢, 無減、無增。舍利子!是故爾時空性之中, 無色、無受、無想、無行, 亦無有識。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凈, 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藏譯本中的“chos thams cad/ stong ba nyid gyi mtshan ma” (一切法皆是空性之相) 與異本《心經(jīng)》和般若共利言等譯本之“是諸法空相”最為接近, “不生不滅”等句中的“不”, 在法成譯本中使用的是“無”, 而藏譯本用的是“myi”, 即異本《心經(jīng)》之“不”, 二者用詞相同。

23.myig dang rna ba dang sna dang lce dang lus dang yid

24.gyang myed/ kha dog dang sgra dang ro dang reg dang chos gyang myed/ myig gi khams su nas

25.yid gyi khams su myed

P.T.449號翻譯: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異本《心經(jīng)》: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法成譯本:無眼、無耳、無鼻、無舌、無身、無意、無色、無聲、無香、無味、無觸、無法, 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以上經(jīng)文, P.T.449號藏譯本的譯法與異本《心經(jīng)》、般若共利言譯本完全一致, 與法成的譯法不同。

25.rig pa yang myed/ ma rig pa yang myed/ rig pa zad pa yang myed/

26.ma rig pa zad pa yang myed pas na/ rga shing shi ba yang myed/ rga shing shi pa zad pa yang

27.nyed/ sdug bsngal dang vdus pa dang/ vgog pa dang/ lam yang myed/ shes pa yang myed/ thob

28.pa yang myed/ ma thob ba yang myed par/

P.T.449號翻譯:明亦無, 無明亦無;明盡亦無, 無明盡亦無;故老而死亦無, 老而死盡亦無??嗉瘻绲酪酂o。智亦無, 得亦無, 不得亦無。

異本《心經(jīng)》: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法成譯本: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無得, 亦無不得。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以上經(jīng)文的翻譯, P.T.449號藏譯本中將“明”和“無明”的對立關系展開表述, 與其它漢譯本的譯法均有別。而現(xiàn)存的一些梵文本卻與P.T.449號的表述一致, 如林光明翻譯的一種梵文本, 云:“ (在空性中) 沒有明、沒有無明、沒有明盡、沒有無明盡?!?7

28.byang chub sems dpav shes rab gyi pha rol du phyan

29.pa la gnas te spyod pas sems spyod pa yang myed/ sems myi spyod pa yang myed/de ltar

30.myed pa la gnas pas na/ log pa las shin tu vdas te thub pa ni/ mya ngan las vdas ba lo/

31.dus gsum du rnam par zhugs pa vi sangs rgyas thams cad gyang/ shes rab gyi

32.pha rol du phyan gnas te spyod pas/ bla na myed pa gyung drung rdzogs pavi byang chub

33.kun du mngon bar sangs rgyas so/

P.T.449號翻譯:菩提薩埵于般若波羅蜜多住而行, 心行亦無, 心不行亦無。如此住于無, 則于顛倒能遠離, (達到) 涅槃。三世普住之一切佛, 亦于般若波羅蜜多住而行, 得無上正等菩提, 現(xiàn)成正覺。

異本《心經(jīng)》: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心無罣礙。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法成譯本:是故, 舍利子!以無所得故, 諸菩薩眾依止般若波羅蜜多, 心無障礙, 無有恐怖, 超過顛倒, 究竟涅槃。三世一切諸佛, 亦皆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證得無上正等菩提。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 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一段的翻譯, P.T.449號的內(nèi)容較為獨特。異本《心經(jīng)》與般若共利言等的譯本完全一致, 而P.T.449號藏譯本與漢文本之間的差別較大?!靶男幸酂o, 心不行亦無, 如此住于無”相當于漢文本中的“心無障礙, 心無障礙故”。P.T.449號藏譯本的:“bla na myed pa gyung drung rdzogs pavi byang chub kun du mngon bar sangs rgyas so”, 其中“gyung drung (雍仲) ”即“正等覺”之“正”, “雍仲”一詞亦是苯教術語。對這一句的翻譯, 其他吐蕃《心經(jīng)》譯本的譯法與P.T.449號相同, 說明這是當時慣用的譯法, 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 較為晚出的P.T.449號也遵循了這一傳統(tǒng)譯法。后弘期的譯本中則無此等譯法, 而是譯為“yang dag pa”。據(jù)上引林光明所譯梵文本中, 此部分亦與P.T.449號不同。

33.de bas na shes rab gyi pha rol du phyan pa chen po vi

34.sngags/ rig pa chen povi sngags/ bla na myed pavi sngags/ mnyam ba dang myi mnyam bavi

35.sngags/ sdug bsngal thams cad rab du zhi ba vi sngags/ bden te myi brdzun bas na/

36.shes rab gyi pha rol du phyan pa vi sngags smras so/

P.T.449號翻譯:是故, 是般若波羅蜜多之咒, 是大明之咒, 無上之咒, 是平等和不平等之咒, 消除一切苦之咒, 真實不虛, 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異本《心經(jīng)》: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法成譯本:舍利子, 是故當知般若波羅蜜多大密咒者,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諸苦之咒, 真實無倒,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 是秘密咒, 即說般若波羅蜜多咒曰: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P.T.449號藏文本、異本《心經(jīng)》、般若共利言譯本中無法成譯本中的“是秘密咒”。“無等等”藏文譯為“平等和不平等”, 更為通暢。

36.sngags la tad thya vgav

37.te vgav te pa ra vgav te/ pa ra sang vgav te bhro te swv hv

P.T.449號翻譯:達雅它, 噶底噶底, 波羅噶底, 波羅僧噶底, 菩提莎哈。

異本《心經(jīng)》:揭諦揭諦, 波羅揭諦, 波羅僧揭諦, 菩提薩婆訶。

法成譯本:咒曰 峨帝峨帝, 波啰峨帝, 波啰僧峨帝, 菩提莎訶。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蘗諦蘗諦、波羅蘗諦, 波羅僧蘗諦, 菩提娑 (蘇紇反) 婆訶。

此咒文藏譯本與上舉漢譯本不同, 多了“達雅它”三字28, 漢譯本中只有施護譯本中有此三字。而其它的藏譯本如第二種《心經(jīng)》大本乙 (P.T.457號) 和第三種《心經(jīng)》小本上皆有“達雅它”。而異本《心經(jīng)》的咒語采用了玄奘的翻譯法。

37.sha ri vi bu byang chub

38.sems dpav sems dpav chen pos/ vdi kho na bzhin shes rab gyi pha rol du

39.phyan pa/ yong (?) su zab pa la bslab pas/ de nas bcom ldan vdas ting nge vdzin

40.las lang te/ byang chub sems dpav spyan ras gzigs gyi dbang phyug la/

41.bkav stsal pav/ legs so legs so/ rigs gyi bu de kho na bzhin du bslab

42.par bya vo/ sang rgyas thams cad kyang rjes su yin (?) rang so/ de nas bag g

43.bvm vdi skad ces/ bshad zin nas/ tshe dang ldan ba sha ri vi bu dang/ byang chub

44.sems dpav spyan ras gzigs gyi dbang phyug dang/ vjigs rtan gyi lha myi thams cad dang/

45.lha ma yin dang/ dri za thams cad dang/ sang rgyas kyi bshad pa thos te mos nas mngon

46.bar bstod do//

47.vphags pa shes rab kyi pha rol du phin pavi snying po rdzogs so

P.T.449號翻譯:舍利子!菩薩摩訶薩如是修學圓滿甚深般若波羅蜜多?!睜枙r世尊從三摩地中起, 向菩薩觀世音自在賜教云:“善哉!善哉!善男子應如是學, 一切如來悉皆隨喜。”爾時 (世尊) 說是語已, 具壽舍利子和菩薩觀世音自在, 及世間一切天、人、非人、尋香, 聞佛所說, 信奉而極為贊揚。

異本《心經(jīng)》:舍利子!菩薩摩訶薩依如是修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爾時世尊從三昧起, 告觀自在菩薩曰:“善哉!善哉!善男子應如是修學, 一切如來, 亦當隨喜?!睍r薄伽梵說是語已, 具壽舍利子及觀自在菩薩摩訶薩, 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干闥婆等, 聞佛所說, 皆大歡喜, 信受奉行。

法成譯本:舍利子!菩薩摩訶薩應如是修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爾時世尊從彼定起, 告圣者觀自在菩薩摩訶薩曰:“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 如汝所說, 彼當如是修學般若波羅蜜多, 一切如來亦當隨喜?!睍r薄伽梵說是語已, 具壽舍利子、圣者觀自在菩薩摩訶薩, 一切世間天、人、阿蘇羅、干闥婆等, 聞佛所說, 皆大歡喜, 信受奉行。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如是, 舍利弗!諸菩薩摩訶薩于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 應如是行?!比缡钦f已, 即時世尊從廣大甚深三摩地起, 贊觀自在菩薩摩訶薩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 如汝所說, 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應如是行。如是行時, 一切如來皆悉隨喜?!睜枙r世尊說是語已, 具壽舍利弗大喜充遍, 觀自在菩薩摩訶薩亦大歡喜。時彼眾會天、人、阿修羅、干闥婆等聞佛所說, 皆大歡喜, 信受奉行。

上所列經(jīng)文, P.T.449號藏譯本與漢譯本之間內(nèi)容基本相同, 而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最為接近, 尤其是佛對觀世音菩薩所說之言, 二者基本一致。P.T.449中如來對菩薩說的話, 稱為“bkav stsal pa”, 譯為“降旨”、“賜教”, 即上對下說的話, 而漢譯本中作“告”或“贊”, 與藏譯本有別。結(jié)尾一句漢譯本皆是“皆大歡喜, 信受奉行”, 藏譯本中卻為“極為贊揚”之句。

通過以上的比對, 我們作如下的推斷:

1.我們發(fā)現(xiàn)P.T.449號與上舉漢譯本之間沒有十分吻合的, 都有顯著的差別。總體上看, 與上舉的古代的三種漢譯本中P.T.449號與異本《心經(jīng)》最為接近, 但有些地方卻明顯的不同。而且令人蹊蹺的是, P.T.449號中一些較為獨特的語句和表達形式卻與現(xiàn)存的一些梵文本驚人地一致。因此, 題記中的“rgya dpe”的含義可能仍是指梵文本, 不過這不是一個很確切的結(jié)論。

2.題記中說譯者加了“首尾”, 褚俊杰認為是指序分和流通分。是否可認為曲吉嘉措首先依據(jù)梵文小本《心經(jīng)》進行了翻譯, 之后又參照類似異本《心經(jīng)》的漢譯本加了序分和流通分, 不然難以解釋其正宗分的一些獨特內(nèi)容何以與現(xiàn)存小本梵文《心經(jīng)》有一致處, 而序分又與異本《心經(jīng)》一致。

注 釋

1林光明所編《心經(jīng)集成》中所收各種文字的《心經(jīng)》譯本有一百八十四種 (臺北:嘉豐出版社, 2000年) 。大本又稱廣本, 小本又稱略本。

2(1) 拉薩版《甘珠爾》, 般若雜類部ka函, 木刻本, 第261頁。

3(2) 在北京版《大藏經(jīng)》中有題記的《心經(jīng)》在密續(xù)部, 而無題記的譯本在般若部。有關研究見沈衛(wèi)榮《漢、藏譯〈心經(jīng)〉對勘》 (載談錫永等譯《心經(jīng)內(nèi)義與究竟義》, 北京:華夏出版社, 2010年, 第235-277頁) , 沈衛(wèi)榮將《甘珠爾》中有題記的《心經(jīng)》譯本與法成的漢譯本間進行了對比, 將無題記的《心經(jīng)》譯本與施護的漢譯本間進行了比對, 并??绷寺员炯葱”径鼗筒刈g《心經(jīng)》, 并同玄奘的漢譯本間進行了比對。林光明編著的《心經(jīng)集成》中收有藏譯六種大本《心經(jīng)》, 即德格版藏文《大藏經(jīng)》中的兩種譯本、希爾克所收兩種譯本、清康熙時所得西藏《心經(jīng)》譯本和寺本婉雅之藏本, 見氏著《心經(jīng)集成》。據(jù)筆者看, 藏文《大藏經(jīng)》中的兩種譯本大同小異, 可能是仁欽德譯本在傳抄過程中形成的差異, 其余希爾克所收等亦屬于《大藏經(jīng)》本。

4(3) 對敦煌藏文本大本《心經(jīng)》的研究有褚俊杰《敦煌古藏文本心經(jīng)研究——同藏文大藏經(jīng)本、梵文本和漢文本的語詞比較》 (載《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第3輯,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1年, 第28-53頁) , 主要從P.T484中選取了部分詞語, 同漢譯本和梵文本進行了對照研究。并對P.T449號的譯經(jīng)題記進行了翻譯, 探討了與漢譯本之間的關系。

5(4) 對敦煌藏文本小本《心經(jīng)》的研究有[日]上山大峻《敦煌出土藏譯般若心經(jīng)》, 載《印度學佛教學研究》第13卷第2號, 1965年, 第779-783頁, 主要刊布了英藏敦煌藏文《心經(jīng)》小本。

6(5) 參見周季文、謝后芳《敦煌吐蕃漢藏對音字匯》, 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 2006年, 第222-224頁。

7(6) 《法藏敦煌藏文文獻》第6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年, 第17頁。

8(7) 褚俊杰譯為“都僧錄比丘孟法海據(jù)漢本譯出并增加首尾 (似指‘序分’和‘流通分’) ”, 第45頁。

9(8) 見王堯、陳踐《敦煌古藏文文獻探索集》,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8年, 第243頁。該書中“ha se to sing lyog ”, 譯為“河西道僧錄”。

10(9) 謝重光《吐蕃占領期與歸義軍時期的敦煌僧官制度》, 《敦煌研究》1991年第3期, 第55頁。該文認為歸義軍時期的敦煌僧官系統(tǒng)的排列為都僧統(tǒng)、副僧統(tǒng), 其下為都僧錄, 其下為都僧正、都法律等。

11(10) S.4915《授戒牒》中道真的職銜也是“都僧録”。

12(11) 娘·尼瑪韋色《娘氏佛教源流·花蕊蜜汁》 (藏文) , 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 1988年, 第393頁。

13(12) 筆者的同事嘎藏陀美教授認為“myeng”應是“mying”, 意為“名”, 即“dge slong myeng chos kyi rgya mtshos”可譯為“比丘名法?!? “myeng”非其姓氏。褚俊杰譯為“孟”。

14(13) 鄭炳林《北京圖書館藏〈吳和尚經(jīng)論目錄〉有關問題研究》, 載鄭炳林主編《敦煌歸義軍史專題研究續(xù)編》, 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 2003年, 第575頁。

15(14) 《心經(jīng)》漢譯本在《大正藏》中收有八種, 即[姚秦]鳩摩羅什譯《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jīng)》, [唐]玄奘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唐]法月譯《普遍智藏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唐]般若共利言等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唐]智慧輪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唐]法成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宋]施護譯《佛說圣佛母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以及《唐梵翻對字音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屬于音譯) 。

16(15) 參見林光明《心經(jīng)集成》。

17(16) 參見褚俊杰《敦煌古藏文本心經(jīng)研究——同藏文大藏經(jīng)本、梵文本和漢文本的語詞比較》, 第48-49頁。

18(17) 施護, 北印度迦濕彌羅國人, 太平興國五年 (980) 隨兄長天息災來汴京, 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 (982) 參加天息災等的譯場工作, 從事翻譯。因此, 施護譯本的問世到了十世紀末。

19(18) 參見方廣锠《般若心經(jīng)譯注集成》“前言”部分,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4年, 第8頁。

20(19) 方廣锠《般若心經(jīng)譯注集成》“前言”部分, 第9頁。

21(20) 異本《心經(jīng)》, 見方廣锠《般若心經(jīng)譯注集成》, 第16-17頁。

22(21) 法成譯本, 見方廣锠《般若心經(jīng)譯注集成》, 第13-14頁。

23(22) 般若共利言等譯本見《大正藏》, 第8冊, 第849-850頁。

24(23) “bcom ldan vdas”, 即“出有壞”, “出”謂超出生死涅槃二邊, “有”謂有六功德 (佛所具有的六種殊勝功德, 即自在圓滿、形色圓滿、祥瑞圓滿、聲名圓滿、智慧圓滿和精進圓滿) , “壞”謂壞滅四魔 (煩惱魔、蘊魔、死魔和天子魔) 。

25(24) 《大正藏》, 第8冊, 第850頁。

26(25) 林光明《梵藏心經(jīng)自學》, 第75、81、87頁。

27(26) 林光明《梵藏心經(jīng)自學》, 第130頁。麥克斯·穆勒 (Max Muller) 修訂的梵文本中, 亦是如此, 將明和無明相對, 明盡和無明盡相對。

28(27) 據(jù)林光明編著的《心經(jīng)集成》, “達雅它”三字非咒語本身, 而是“說咒”之義。

編輯 : 看卓才旦